因为工业体系是能源消耗大头金股配资,发电量大的国家不一定有强大的工业,但有强大工业的国家发电量也一定会很大。
因为舰载固定翼预警机的加入,将让中国航母的态势感知能力提升到与美国海军航母相当的水平。配合解放军驱逐舰上射程更远的反舰弹道导弹,完全可以做到击沉敌舰于千里之外。
·李德仁。(新华社 熊琦 / 摄)
“科学没有国界,
科学家是有祖国的。”
作者:王秦怡 刘舒扬
不久前,中国科技界“顶流”奖项——国家最高科学技术奖,授予了李德仁、薛其坤两位院士。
李德仁是谁?最高科学技术奖为什么颁给他?他为什么要把800万元奖金都捐出去?来看环球人物的采访。
·2023年度国家最高科学技术奖授予李德仁(右二)、薛其坤(右五)两位院士。
让“慧眼”和“大脑”上天
采访这天,武汉像一个大火炉,85岁的李德仁却提前来到采访地点——测绘遥感信息工程国家重点实验室一楼展厅。绣着“武汉大学”字样的衬衫,被他一丝不苟地扎进裤子。他指着衬衫,笑眯眯地对环球人物记者说,这是为领奖特意做的。
近期,他接受了太多采访,秘书提醒环球人物记者注意控制时间,但李德仁神采奕奕,看着展厅里的遥感卫星模型,随时抛出一个新的点,滔滔不绝地讲下去。
在采访之外,获奖后的李德仁,工作生活和平时毫无二致。他和团队开会、看博士生的论文、与老伴散步……诚挚而热烈地回到自己惯常的科研生活中。
·李德仁在武汉接受环球人物采访。(吴可涵 / 摄)
李德仁是测绘遥感学家。遥感是做什么的?有什么用?要回答这些问题,不妨从李德仁参与主持的高分辨率对地观测系统重大专项(以下简称“高分专项”)说起。
21世纪初,世界上不少发达国家已经有了自己的高分辨率对地观测卫星系统,而中国在苦苦追赶。
2003年,李德仁牵头联合多位院士专家向国家提出建议:“要把中国的卫星分辨率从原来的5米、10米,提高到亚米级。”
2013年4月,首颗“高分一号”遥感卫星发射成功。至今,高分专项已成功发射14颗卫星,每颗都具备独特的观测能力,涵盖了光学、雷达、红外、高光谱等多种技术类型。
一个例子可以说明它们的成功:2022年9月5日,四川泸定发生地震,官方第一时间启动民商卫星应急响应机制,调度高分三号01、02、03星等10余颗卫星对震区紧急观测成像,灾情研判工作在灾后1小时内完成。
·2008年7月,李德仁(左)考察汶川震区。(武汉大学供图)
“在震区上空扫一下,水系、道路、滑坡情况什么都清楚了。”李德仁自豪地说,“卫星分辨率提高到了民用0.5米,遥感数据从太空传到地面,时长从数小时缩短至8分钟。”
近些年,年过八旬的他又提出一个令人称奇的设想:“通信、导航、遥感,这三件事全世界的团队都是分开做的,信息分离、服务滞后,有没有可能实现一体化?”
他脑海中“通导遥”卫星一体化后的图景是:把人工智能送上天,让天上有观测大地的“慧眼”(卫星)和“大脑”(人工智能)。每个人都可以发送请求,卫星把所需信息加工好,3至5分钟就可以收到自己想要的信息。“现在人人玩微信,将来就是人人玩卫星了。”
这个“人人玩卫星”的场景也许不久就能实现。李德仁计划在2030年前建成“东方慧眼”卫星星座,发射200多个系列卫星。它们将成为中国人发到天上去的“智慧的眼睛”,在太空中为你闪烁。
刻在心里的家训
67年前,18岁的李德仁从家乡江苏泰州考到了武汉测量制图学院(现武汉大学测绘学院)。在这里,他遇到了恩师王之卓。
1934年,王之卓以及另外三名同学夏坚白、陈永龄、董钟林一起被选派去德国公费留学,攻读测绘专业,他们4人就是我国现代测绘科学的开拓者和奠基人。
王之卓温润朴素,没有一点架子。年轻的李德仁发现苏联教科书上有几处错误,便写了阐述文章托一名女同学转给王之卓。那时王之卓与他并不相熟,却痛快地邀请他去家中讨论。
·1998年12月,李德仁(右)为王之卓组织90大寿学术活动。(武汉大学供图)
师生促膝而谈,直到晚上9点多。末了,王之卓让李德仁跟着他做毕业设计。而那名替李德仁转交文章的女同学,后来成为他的女朋友,再后来又成了他的妻子,她叫朱宜萱。
做毕业设计期间,李德仁发现,一位加拿大学者提出的公式并不完整,“那个公式推了三步以后,还有一步他没推,我把第四步给推出来了”。王之卓很高兴,指导李德仁写了一篇论文,后来发表在《测绘学报》上。
这是李德仁发表的首篇论文,稿费180元。李德仁把这笔钱存了定期,结婚时,他向妻子公开了这个“小秘密”。
1963年,因为种种原因,李德仁没有继续读研。他被分配到国家测绘局,几年后又被下放到石家庄水泥厂。“王先生说你出去工作,不要把你的专业丢了,有空还要继续学。”这句话让他得以在打榔头、绑钢筋、灌混凝土的间隙,坚持自学了高级矩阵、线性代数等复杂课程。
他甚至还搞了个新发明。在水泥厂当工人期间,李德仁和北京建材研究所合作,研制出一种新的硫铝酸盐水泥。在钢材紧缺的情况下,它可以代替钢管道运输石油。改革开放后,这个发明获得国家发明二等奖,“分到75块钱奖金”。
但在当时,不管是三班倒打水泥电线杆,还是做新发明,他都只有一个朴素的想法,“国家养了我,父母生了我,不管干什么工作,要把它干好”。
1978年,国家恢复研究生招生。朱宜萱回忆,一名大学同学写信给她,说自己报考了测绘学院的研究生,王之卓教授请这名同学转告李德仁:回母校应试硕士研究生吧!就这样,39岁的李德仁重新考入王之卓的门下,并且每门课的成绩都在85分以上。
不久,王之卓就鼓励李德仁去联邦德国留学,因为那里有前沿的遥感技术、具有前瞻性的科学家。在王之卓的引荐下,李德仁师从国际测绘遥感领域的领军人物之一阿克曼教授。“当时航空测量遥感数据越来越大,阿克曼就问我要不要解决这个难题,要找一种方法区分数据中的偶然误差、系统误差和粗差,来保证精确度。”
李德仁的回复是:“做!”
他每天从早上8点学习工作到晚上10点。不到两年,他就解决了国际测量界的这一百年难题,其提出的选权迭代法被国际测量界誉为“李德仁方法”。而他据此写就的德文博士论文,至今仍是斯图加特大学论文最高分:1分+5星。
·1985年2月,李德仁(左)获德国斯图加特大学博士学位。(武汉大学供图)
包括斯图加特大学在内的多所国外大学,向李德仁伸出了橄榄枝,李德仁都没答应。
他想到了恩师。1939年,王之卓学成归国,有人问他为什么回国?他说:“回国跟回家一样自然。”
他收到了妻子的来信。信中说:你是一头牛,吃国家的草(粮食),一直到了45岁,你怎么不为国家为人民产点奶?你现在应当回来挤奶了,这是你作贡献的时候。
他更记得刻在心里的家训。曾祖父李贞发在清光绪年间写了80字的李氏家训,开头第一句就是“爱我中华,兴我家邦”,直到现在这幅字还挂在李德仁家中最显眼的地方。
“科学没有国界,科学家是有祖国的。”1985年,46岁的李德仁从容不迫地回到祖国,回到珞珈山下。
“能吃能睡能熬”
环球人物:您总说,“科学没有国界,科学家有祖国”,是什么让您生出了这样的感慨?
李德仁:主要是和我的成长经历有关。我的老师王之卓、我的岳父朱裕璧都是留学结束就回到了祖国;到了上世纪50年代,钱学森冲破阻力一定要回国……科技工作者是有为祖国作贡献的传统的。
也因为当时我们的经济科技发展跟西方比有差距。在你意识到这个差距的时候,你不回来努力工作,就会觉得对不起你的祖国。
现在,自费出国的学生越来越多。一个中国人,到美国去,到欧洲去,可以当个好老师,也可以当个好教授,或者开公司、去上班,但不大可能在科研上做出大成果。我个人认为,你只有回到祖国做科研,才有可能登上科研的“珠穆朗玛峰”。
环球人物:有人形容您是一位有着浪漫主义色彩的诗人,无论是您早年提出的“3S集成”,还是后来的“通导遥”一体,都和西方的细分思维有巨大的差异,是一种形象思维。您认同这个说法吗?
李德仁:这是测绘遥感学科发展的两个趋势。一个趋势是测绘遥感要往深里钻,另一个趋势是不同学科要交叉碰撞,来把它做得更大更深。作为一名科学家,要从社会的需要、科学进步的可能去思考这些问题。
举个例子。非洲索马里有海盗,为了保护中国船只安全航行,我们需要拍摄图像。图像拍到以后,原来是要等遥感卫星从非洲上空转到中国的上空以后,信息才能传下来;传下来之后,再用计算机软件处理;处理完了,再通过通信卫星传上去。一系列操作下来,8个小时过去了。现在我们计划把通信卫星、导航卫星、遥感卫星结合在一起,再把处理这个数据的方法——人工智能送到天上去,几分钟就可以将信息送到用户手中,这是我从二零零几年开始在世界上最早提出来的。
我们中国人不要由于过去落后,就习惯性地看外国人做什么咱们就跟着做什么。作为一名真正有志向的中国科学家,我们可以进行创新引领,“从0到1”。
·2012年1月9日,我国第一颗民用测绘卫星“资源三号”成功发射,李德仁(右三)在发射现场。(武汉大学供图)
环球人物:有人说“东方慧眼”是中国版“星链”计划,您怎么看?
李德仁:我们原来说,中国做2G、3G是跟着走的,到了5G,中国是引领的。马斯克的“星链”计划,其实就是用低轨通信卫星来取代5G,计划发射4.2万颗通信卫星。
但“东方慧眼”不只是通信卫星,它是以智能遥感卫星为主,结合通信卫星和导航卫星提供实时服务的大系统。通信只是一个手段。比如你是一个农民,遥感卫星可以把你那片田里庄稼的长势、施肥的情况拍下来,用人工智能分析后,把分析数据和结果通过通信卫星发到你的手机上。这跟“星链”计划只做通信是两回事。但2022年马斯克又提出来一个“星盾”计划,和“东方慧眼”相像。
·2024年6月24日,获得国家最高科学技术奖后,李德仁与妻子朱宜萱合影。
环球人物:您跟夫人之间最吸引彼此的那一点是什么?
李德仁:我们的性格比较互补,我的数理化特别好,大脑思维好。她的小脑好,小脑好就表现在有运动天赋,她大学时在校羽毛球队,她还是学校100米短跑纪录的保持者。
她做事非常认真、非常严格,精益求精,所以后来我们就有分工了。我做的是测绘遥感,她做的是近景摄影测量。她对甘肃敦煌石窟,山西大同云冈石窟,河南龙门石窟,北京故宫、香山,湖北武当山和香港志莲净苑仿唐建筑等进行过数字化测量,我都支持她。
环球人物:您把奖金中的500万元捐给“王之卓创新人才奖学金”,300万元捐给“朱裕璧医学奖”。朱裕璧是您的岳父,很多人觉得这太浪漫了,您夫人对此是什么反应?
李德仁:我跟夫人有一个原则,如果我得了奖,这个奖是奖给我个人,那我就能自己做主,把它捐出去。像湖北省科技突出贡献奖,50万元奖金,我都捐出去了。
朱裕璧是我的岳父,1934年从德国回来,是武汉大学医学院的创始人。2006年是他去世20周年,我们夫妇就捐款成立了“朱裕璧医学奖”。开始捐了20万元,后来就一点一点地捐,前后捐了共110万元。
这很正常、很自然,我和夫人的心意是相通的,都是觉得创新人才的培养需要有激励机制,都没有把物质看得太重,而国家对我们院士的待遇已经很好了。
环球人物:您现在一天的工作强度是怎样的?
李德仁:如果工作需要我早上6点坐飞机,我就早点起床。如果没有这样的要求,我就7点半起床,8点吃完饭,在校园里散步一个小时,每天走1万多步,9点开始工作。
我总结自己,能吃能睡能熬,吃什么都行,躺下来就睡,还能熬夜起得早。对环境的适应力很好,到美国去开会,时差10个小时,我没感觉;爬山没有高山反应,爬到5000米都没事儿。(说这句话时,李德仁掏出手机,给《环球人物》记者看他不久前去高原的照片。照片里,他和朱宜萱穿着长长的藏袍,戴着宽檐毡帽,仰望着蓝天白云——是妥妥的情侣“旅拍”照。)
我现在一般是晚上11点多睡觉。以前不是这样,以前干得很晚,现在让年轻人挑大梁,不包办。不能像鲁迅写的小说那样,九斤老太说儿子八斤孙六斤,一代不如一代。不允许学生超越自己,是错误的,是倚老卖老。要有胸怀,把前沿的、能创造价值的研究交给年轻人金股配资,让年轻人一代一代地健康成长。